飞言情 - 言情小说 - 凤还巢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0

    到了湘州府这么个地方,要给丽芳找个门当户对的婆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顶好是书香门第,家业还得殷实些,还不能辱没了知府的嫡亲闺女。三样一凑,可选的就少了许多。同知进士出身,儿子是个秀才,这样的条件当然是合适的。

    青竹自己先懵了:“二姐儿信我?”

    瑶芳将手巾交还绿萼,在圈椅里坐下后才抬眼看她:“你逗我?”

    青竹顿了一下才摇头:“并不是。”

    “那不就得了?”这样不在乎的语气让青竹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却听到瑶芳轻轻地问问道,“你也遇到过差不多的事儿?担心老爷胡乱就将女儿嫁了?”

    青竹的脸上血色褪尽,惊骇地看着瑶芳:“姐儿……”怎么知道的?

    瑶芳唇角勾起一丝笑来,怎么知道的?还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长成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当成瘦马来养的,那就是出身不算太差。要是被胡乱拐来的,到了贺家这么个还算宽厚的主人家里,这二年下来也该养出几分天真烂漫来了。算来算去,也就只有那么一两种可能:一、家里遭过大灾,只剩一个;二、被家里人卖了。遭了灾的,遇到不打不骂还教读书的人家,家主还是知府,多少会透出一些求援的意思来。青竹并没有。

    余下的,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大约是被亲人伤了心的。读过书的孩子,比胡摔乱打长大的,总是要心思细腻一些的。

    卖这词,含义很广。

    绿萼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了一阵儿,约摸听懂了主仆对话的意义。二姐儿是怎么知道青竹来历的,她猜不出来,只要知道二姐儿猜对了就行。感慨一下自己还有娘护着,青竹的母亲却护不得女儿,又觉得青竹比自己还要可怜了。

    瑶芳不知绿萼所思,知道了一定要笑的:青竹经历的,比你想的更可悯。一个一直闷头不吱声的人,突然说话了,就是这件事情的刺激太大。青竹在担心,担心贺敬文为了“信义”叫闺女跳火坑。这个节骨眼儿上得罪了藩王,那位同知的下场不会好,谁嫁到他家都是跟着受罪,而且很难说什么时候能够翻身。青竹大约是被她的父亲为了某些事情而牺牲的娇女,先前也捧在手里养着,事到临头,却又不管不顾了。

    而青竹,比瑶芳判断的更加机敏一点。

    “青竹,以后你跟绿萼一道读书吧。”

    青竹更糊涂了:“二姐儿,我……”

    瑶芳正色道:“读书吧,有用的。譬如现在,我要没读过书、经过事儿,就看不透、破不了局。”与同龄的孩子说话最好了,哪怕高深莫测一点,他们也只会觉得你比他们厉害、聪明,而不会想得太多。

    青竹讷讷地道:“那……有甚么好呢?知道得多了,越发难过。”

    瑶芳不再深问她身上发生的事情,这样的疮疤轻易不好揭的,只说:“你随我来吧。绿萼,你也来,咱们去太太那里。”

    绿萼脆生生答应了:“今年倒春寒,姐儿稍待,我去取斗篷来。舅老爷那里对咱家可真好,年年都有好皮子送。”

    瑶芳道:“那是心疼太太呢。”

    青竹立在一旁颇不自在,又默默地跟绿萼过去搭了一把手。绿萼这会儿才觉得青竹有一些“自己人”的意思了,轻轻问道:“青竹阿姐,你怎么知道老爷跟太太讲的话的?”青竹抿抿嘴唇,踌躇一下,还是说道:“我打那里路过。人当你是哑巴的时候,在你面前说话就会漏些口风。”

    瑶芳耳朵抖了抖,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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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仆三人到韩燕娘正房的时候,正听到韩燕娘在与贺敬文讲道理:“并未换庚帖,连相看也无,又不曾说死了答应,此事如何能作得准?”

    贺敬文的声音也充满了犹豫:“话虽如此,可若是就此抽身,不是君子所为。”

    韩燕娘怒道:“你这是真要把大姐儿给他家?他是什么人呐?与你说过一回,也不管人家孩子父母答应了不曾,这孩子就是他们家的了?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该不会?”韩燕娘的声音里又充满了怀疑,“你不会已经答应了吧?”

    瑶芳一摆手,阻止了门边婆子打帘子的动作,站在外面静静地听着贺敬文有点慌乱的辩解:“我并不曾答应的。可是,当时我也没有拒绝呐,只说,回来想想,唔,他家小儿郎人品学问皆好,会是佳婿。”

    “你这还不是答应?”韩燕娘怒拍桌子,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要不是揣着孩子行动不便,贺敬文这会儿已经被她揍扁了。

    贺敬文道:“没有没有,没有说死,真个没有啊,也不曾交换信物!夫人知道的,我是想要个进士女婿的,他家儿子连举人也还不曾考上。便是要答应,也须得他儿子中了举才行。夫人息怒。”

    瑶芳磨了磨满口白牙,扯出一个带点狰狞的笑来,开口却是一片欣喜之意:“娘!娘!我有事要说与你听。”

    韩燕娘隔着窗子道:“进来说,外头冷。”

    主仆三人进了正房,瑶芳眼角瞥到贺敬文正在揉膝盖,衣裳前摆还皱了一块,微笑着向父母问好。对韩燕娘道:“阿敏来信了,问我们要不要过去玩耍呢。”韩燕娘扶腰笑道:“你昨天已经说过啦,不是说了么?三月里天气暖和了就去住几天。”彭家她是放心的,贺敬文也挺放心,两人都答允了,还商议好了到时候与到州府叙职的彭知县同行。

    瑶芳睁大了一双无辜的眼睛:“是么?我说过啦?哎呀,我一定是太开心了就忘了。”

    韩燕娘笑着摸摸她的脸:“就开心成这样了?”

    贺敬文见状,说一句:“你们说话,我到前头去,恐怕还有新消息……”拔脚就要开溜。急行到口门却与丽芳撞到了一起,贺敬文是个文弱书生,丽芳却不是个娇怯小姐,近来颇得韩燕娘风范,直将亲爹撞了个四脚朝天。

    撞完了,丽芳一低头:“爹!”将人扶了起来,口上还埋怨,“爹跑恁快做甚?也不叫人打帘子,我都没看着你。爹你别急走,我有事儿请教呢。”

    贺敬文揉着腰,呲牙咧嘴:“甚事?”

    丽芳先跑到韩燕娘那儿给她腰后垫了个垫子,才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听说,同知自己作死了?”

    瑶芳噗哧一笑,这jiejie门儿清呢,也不晓得这里有没有她的探子。照她这急匆匆的样子来看,多半是知道了些什么。不好叫jiejie孤军奋战,瑶芳捧场地问:“他做了什么?”

    丽芳道:“哦,我才从外头回来,听说他上疏诬告楚王谋反。”

    贺敬文沉声道:“女孩家家,不懂事儿不要乱说。楚王确实出格了。”

    瑶芳奇道:“爹知道?爹手里有证据?”

    贺敬文狼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