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 - 经典小说 - 囚鹤(高干,1V1)在线阅读 - 不禁逗

不禁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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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是套间,孟臾盖着毯子,在客厅的沙发里凑合窝了一夜。

    事发突然,孟臾本想第二日给田欣打电话请她送一些换洗衣服过来的,但李嫂一早就赶到了医院,不光带了她手边需要的常用物品,还有一堆她爱吃的东西。

    药物的作用下,谢鹤逸依然昏睡着,这些显然都是裴助的手笔。

    象征性地吃过早饭,孟臾敲开了陈墉办公室的门,简略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猜测,不想对方满脸惊诧,显然是完全不知情。

    孟臾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她想多了。

    “每个病人的情况不一样,也没什么绝对的规律能参考——”陈墉将电脑屏幕上的片子调出来给她看,“一般额前叶都会有异常,我只能说,从脑核磁报告上看不太出来,得结合临床。但即便他曾经看过心理医生,我没有权限,也查不到病例,不过稍后我会尝试联系北京那边——”

    他像是有些为难的停顿片刻,孟臾顷刻明白,还得谢鹤逸首肯才能进行,便不再多问。

    陈墉心照不宣地继续道:“所有此类问题,无非是两种治疗方式,一是药物,二是平稳情绪……”

    孟臾了然于胸地轻声“嗯”了下,没再多说什么。

    回到病房,谢鹤逸依然没清醒。孟臾很少有机会这样打量毫无知觉的他,大多数时候他都睡得很轻,她的目光还未开始流连他便已经清醒过来。她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他能尽快睁开眼,告诉她没事。

    谢鹤逸感觉正被一层层的黑暗密不透风的包裹着,周遭原本是极度的安静。

    渐渐从脑海深处传来一片混乱的嘈杂声,像是喘息和呼喊,翻覆的车子,漫天的火光和泼墨般的血色糊满他的眼前,然后是一种跌入深渊的恐惧,他不断坠落,下沉,无形的极端情绪如影随形,势必要将他拖入到最深的地底,直到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听觉率先恢复后,眼前开始出现光感,关节和脏器的疼痛感随之传到每个神经末梢。

    谢鹤逸终于清醒过来,光晕倾覆墨黑,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孟臾模糊的身影,他闭了下眼睛,重新睁开看到她正抬手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裴渊一直等在外面,待陈墉查看完情况出去,他走进来,将电话递到谢鹤逸耳边。

    他刚醒,声音沙哑得厉害,仿佛砂纸磨砺,孟臾坐在一旁的沙发里摆弄手机回消息,听他对着听筒那头叫了句,“爸——”

    “没事。”谢鹤逸靠在枕上,眼睛没睁开,语气里有潜在的不耐烦,“太长时间没开车,不小心把油门当刹车了……”

    很快,他声线虚浮地保证道:“嗯,以后不开了。”

    应该还是顾虑他现在的实际情况,对面没再多说,挂断了电话。孟臾起身,将吸管杯递到谢鹤逸的干燥的唇边,“陈医生说,你醒来可以喝点水。”

    他顺从地吸了两口,除此之外,没跟她有任何交流。

    之后两天,孟臾一直守在病房,两个人却始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沟通似的,固执却默契地将那天翻了篇。

    第二日,谢鹤逸攒了些力气,起来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时头发湿漉漉的,孟臾拿了吹风机过来,他没说什么,但到底没舍得拒绝她的好意,恹恹地任由她施为。他这样意态萧然,仿佛一刻不耐烦与这俗世痴缠,全然不见前些天无论如何都要将她带回去的亢奋。

    午后,裴渊一般会过来,晚饭前再离开,他们处理公事,孟臾便出去溜达几圈。

    打败他了吗?

    孟臾不确定,但能肯定,这样的结果并非是她想要的。

    李嫂顿顿按点儿送饭过来,保温措施做得好,打开饭盒热气白烟冒出来,像是刚从灶上端下来似的。孟臾搭把手帮忙,但也是原样儿摆上去,原样儿撤下来,他这样子实在叫人不忍,吃个饭吃出了从容就义的意思。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越是束手束脚放不开,越是要走进死胡同。你破坏一个东西很容易,但当你想重建这个东西的时候就需要有足够的耐心。只是让孟臾没想到的是,奠基的砖石是谢鹤逸填进去的。

    零零散散一场复一场的秋雨终于把南江拖进了冬天,窗外雨水飞溅,室内灯火琳琅。

    “孟臾——”谢鹤逸声音低哑地喊她,“你过来。”

    她正站在外间的流理台前收拾果篮,闻言扬声问:“要喝水吗?”

    孟臾歪着身子将脑袋在门边探出,看他轻轻摇头否认,抬手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在近前坐下。

    夜色降临,窗后已经全黑,玻璃上映出孟臾的影像,十分乖巧体贴的样子。谢鹤逸侧眸在窗上看了几眼,收回目光,她这两天已经熬得眼眶微红,眼睑下青影隐隐。

    谢鹤逸语气平淡道:“今天晚上就别守在这里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让她回哪儿去?显然不可能是溪和镇,路上一来一回大半天都要过去了。

    孟臾下意识拒绝:“我不回谢园。”紧接着强调说:“这里挺好的,等你出院……我就走。”

    可能是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谢鹤逸轻笑了下,从胸腔里发出一点颤动,“我让裴渊在南大附近给你买了个小房子,门禁设施完善,很安全。如果你想继续读书,那里环境和位置都合适……”

    孟臾侧坐在床边,小拇指搁在衾被堆积的褶皱间,不小心碰到他落在一旁吊点滴的手背,大概是一直打针的缘故,他的手很凉,是被药水浸透后的冰冷,激得她不由得轻颤了下。他瘦了些,看起来更加骨节分明,但不使力,察觉不到手上坚硬的骨头。静静垂着眼看了几秒,她不解问:“什么意思?”

    他精神不太好,声音低低的:“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抬眼望过去,谢鹤逸靠在枕上,表情很淡,语气也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但不高兴是肯定的,这是突然要放手给她自由吗?

    孟臾不确定,只好拣上次没说通的问题,试探问:“留学也可以?”

    他垂眸应声,“嗯。”

    回答的这样干脆,显然是提前考虑好要答应她这个要求。孟臾克制地没动眉眼,故意道:“交男朋友也可以?”

    刚说完,总不好立刻打脸说不行吧?

    “你——”动作转换之间,大概是不小心牵动了伤口,谢鹤逸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唰得惨白,他蹙眉偏过头呛咳一声,没好气地沉声斥她,“……那是你自己的事,别来问我!”

    嚯,不禁逗,反应这么大?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狮子,内里狼狈全都在强撑端着的架子下头。孟臾悄无声息地吐了下舌尖,想起从陈墉办公室出来时,她自我制定下的不能吵架的原则来,旋即起身,干巴巴地硬转话题:“你要不要吃水果呀?我去帮你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