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无敌之歌

    盘旋于水中的蓝色蛟龙睁开黄金竖瞳。“吾海族素来喜欢宁静，可金羽禽偏爱纷争。为了永恒的安宁，金羽禽，当斩。”

    一呼百应。

    骨、甲、棘、壳、儒部形态各异的鲛人纷纷举起手中兵刃。

    汝音双肋侧骨节如刀锋般刺出覆盖鳞甲的皮肤，她双手拔出刃骨，那刃骨随着法术变化成最趁手的形态。

    骨刀扬起，丝毫不受水的阻力。“羽国九王子羽焱曾率五百翼骑兵破三万敌，被为战神。吾笑未曾有幸与鲛人交手的羽禽有福。但今日后，鲛人之威名将震天下。羽族两代战神率羽国主力大军出征此地，全族三百勇士应巫祝大人召唤集合于不灭海温泉关，便是要让此世皆知——吾海族，乃战神之上，为万世巨星！”

    她龇牙扬起笑容，碧瞳中神光暴涨。“羽国传说鲛人血rou可作长生药引，鲛绡可御水火织绝世战甲。传说鲛人形态恐怖sao扰岸上生灵兴风作浪。羽族贪念无穷无尽，不疑传闻有假，举倾国之力出征。吾鲛人虽不似陆上生灵贪婪，但送上门的烧鸡，岂有松口之理！巫祝大人的法阵已将愚蠢羽禽大军捕获卷入海下。海洋，为我鲛人主宰沉浮之地！”

    “毕其功于一役！去杀戮！去掠夺！斩断其羽翼，拘禁其灵魂，搅碎其血rou化为滋养不灭海的肥料！”

    “吼——斩羽禽、啖血rou！”

    这是即使普通生灵的耳朵也能听到的、烈如天威的鲛人战歌。

    金羽神鸟硕大羽翼上的火焰在海下亦能炽烈地燃烧，让身边海水沸腾起来。海面的交战在那银色海怪被将领们轮流缠住后，损失并不算大。水下的烈焰硬生生制造出一片无水空间，使得再次列阵的羽国军队尚且安稳抵达海底。

    放弃了cao控漩涡的金发巫祝等鲛人举起兵器，三百鲛人勇士在水下速度与力量势不可挡。

    “来战！”

    羽焱抬臂抗住了那银色海怪扭动粗壮尾部借力劈下的一戟。他并无鲛人一般无视水的阻力，却凭借高超的武技找到了以水卸力的技巧，这一戟并未劈得他的剑招失去章法，反借力扭身踢向海怪头部。金羽鸟本体与所有鸟类一样依靠利爪进攻猎物，人形状态的踢击冲击力亦可穿金裂石。

    银色海怪右手的盾险些被踢落，羽焱已飞身至她身后，足底利刃寒光闪现，二连攻击瞄准的是她的后脑。

    啧，桑祝大人又冲动去寻人学古代武将单挑，若非她在海上被强敌缠住，羽族的有生力量将会大减。汝音一刀挑断一名羽族士兵的手筋。鲛人以少敌多，利用主场优势方能招架。可金羽鸟有备而来，在guntang的海水中，棘、壳部毫无战力退出战场（否则当场就要变成海底捞让大家含泪吃三大碗）。

    巨尾横扫下，又使数名敌人身上肋骨寸断。她无法吟唱鲛歌，无法扰乱敌人精神。当然在羽国使用的秘法作用下，鲛歌失去了效果。

    到嘴的烧鸡飞了什么的，不甘心啊。

    可事情哪有计划得简单？但是师匠——即使自己不会鲛歌也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巫祝大人将生死一线的希望寄托于她。

    唯独她，有能力也必须吟唱出独属于她的鲛歌。

    海市的酒馆中，年幼的汝音牵着师匠的手坐在桌前。

    “红红，冰一壶海藻酒，要一碟爆米花。”　自己则拿出一个足有酒坛大小的金色的蛋递给汝音。

    红掌柜玩笑道：“这稀罕玩意全喂了小哑巴。”她戳了戳抱着蛋的汝音的额头。转身便将手中依旧结着霜的酒坛递给巫祝。

    “你就惯着她吧。”

    金发的巫祝问：“鲛歌的三种唱法，你知道么？”汝音摇头。巫祝用手指沾着海藻汁在桌上写道：“声波、超/次声波、镇魂歌。”

    “——无人能吟唱的无敌之歌。”

    “哐啷”一声，银角赤瞳的桑祝大人接住在空中旋转一圈而滴酒未洒的羽觞（问就是法术）放在桌上，故意显得拉风又嚣张，还不忘潇洒地撩一下墨蓝色长发。银尾一甩侧卧在吧台上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的动作一气呵成，水波在无鳞的银色鱼尾和苍白的肌肤上布开层层清晖。她打了个酒嗝笑道：

    “我们小音向来不走寻常路，一定会是最帅气的鲛人！”

    汝音放下金蛋上的吸管，憨憨一笑。“这会不会有种钦定的感觉？”

    汝音第一次厌恶随时能梦游的自己。

    自出生以来与她最要好的、一直陪自己发呆和对自己没头没脑的白日梦想法的发小结星向来不擅战斗的棘部鲛人，替她挡住了那青衣羽国将军的凶狠一剑。

    结星化为车盖大小的五角海星抱住她，一只触角掀开青衣将军并急速远离战区。追上来的羽族军士被海星喷射出的内脏糊了一身挡住去路。

    “结——星——”

    “收下吧，这是我最后的灵力了，阿音！”

    棘部和壳部鲛人属于是医疗后勤兵但因人手不足不得不参战，还是更擅长治疗。汝音身上的内外伤瞬间恢复，巨大海星却“嘭”地砸进海底，溅起一片泥沙。

    好像做梦，又好像去到陆地上游玩时观看的剧目。不真实吗？可她的心跳却慢了下来。果然，无论如何，她也没有别人那样热烈的情感。

    不过这样也好。

    身边发生的一切如此清楚。陷入战斗便状若疯狂的金羽鸟，奋力御敌的好友们，大军从中依旧无论是法术和身姿华丽夺目的师匠，还有遇到对手便兴奋过头的桑祝大人。

    您倒是看看场合别玩了，再玩大家都寄了。宿敌之战，两族生死一线的战场上，这种不靠谱的桑祝真是令人大无语。这些小鸟，也拼命过分了啊，羽国确实不正常。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指望桑祝，大家已经钦定了她汝音为这场战争的终结者。镇魂歌到底是什么啊！好好想想……冷静下来。

    青衣将军未来得及察觉，便觉被磐石击中一般，一柄八丈长的弯刀插在腹部将他钉在海底。失神不足两息，眼前是一片鲜红，背后已是绵软的海底淤泥，那刀身竟完全没入淤泥中，根本无法拔出。

    血雾后，玄衣的女子单手握着刀柄从他腹部拔出，未束起的及腰白发恣意飘散在背后。她习惯性地甩了一下刀身上的血渍，亚麻色的双瞳眯起显露出一丝笑意。她并非鲛人，反倒背生一双鱼鳍一样在海中自如地摆动的羽翼。转眼间已游至羽焱背后精确地一刀捅穿他的左肩胛骨缝隙处。

    “风弦？”

    汝音起身，身侧一绯一黑两条鲛人架住周围敌人。

    鲱沫喘着气，却依旧镇定：“你就在此处不要走动。大家不会有事的，风弦姨她们会拖住敌人的。”

    “jiejie，桑祝和巫祝大人都说了，这可是你学会镇魂歌的绝好机会，可不能偷懒啊。快用你的榆木脑袋好好想想办法！你可是被莹瑚钦定的天选之子！”

    绫音一副累到随时能睡着的样子，强打起精神开玩笑提神。

    “啧，绫绫，鲱沫，我可不管你们了。”汝音将骨刀收入肋侧，闭眼呼出一长串气泡。

    “噜…噜噜噜……”

    空灵的歌声从口中溢出。

    她的嗓子无法吟唱鲛歌，但镇魂歌，不是通过嗓子发声的，而是灵魂。

    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歌声在大脑中响起，魂魄俱随着歌声颤抖。

    归于空寂，用灵魂歌唱……让生灵听到自己灵魂的歌声，如果是这些仿佛战斗机器般灵魂波动如同泥潭之水的金羽鸟，让它们的灵魂与自己共振简单得水到渠成！

    置身于黑暗中仿佛万年，不，还是说周围是一片明亮的光之海，她是混沌的一部分。

    当她重新发现自身的存在时，她又回到了海底的战场。

    鲛人们像捡破烂一样将失了魂的羽国大军用鲛绡捆起来，绫音和鲱沫仿佛来到零元购现场一般，大家忙得不亦乐乎。

    “其实就连你的族人都昏过去了片刻呢。不过那些傀儡估计还有段时间才能醒来。”

    清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但因为受伤十分沙哑虚弱。汝音低头看着倒在身边的青年，锦缎般的褐色长发，温润若月华的容貌和风姿，青衣银甲全然不似金羽鸟炽烈张扬的风格。她歪头：“唔姆，看来金羽鸟中出了一个叛徒。”

    腹部伤口作痛，青年漂亮的唇被咬得更红润，他顿了片刻，笑道：“别这么说，在其位谋其职。作战的时候我可是很尽力的，若非整个羽国是一台从不停歇的狂热战争机器，我也不想这么拼罢了，毕竟我不是金羽鸟一族，而是被羽国灭族的青鸾。”

    “听起来羽国的小鸟们一直都很累呀。”

    “你同情他们？”青年秋水般的一双桃花眼着她，却没有疑问的意思。

    汝音没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她换了个话题：“态度这么好，想必投降很熟练。”她掏出鲛绡将人拉起，并结实地捆了一圈：“雪鸾，你一直有在偷听罢。”

    被叫出真名的青年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了然。

    “是那颗鲛珠？”

    汝音不答，只是为青年输送灵力让腹部险些流出肠子的伤口愈合上一层rou膜，使它不再致命，随后牵起这个态度乖顺的战俘（的绳子）。“放任一个独行专权，甚至比王族更得人心的国师主宰国事，羽国真有趣得很。我们并不能通过鲛珠上的法术了解太多，但是……你应该发现了羽国的什么秘辛！我劝阁下乖乖和我们合作，否则……”汝音猛地回头，拽得雪鸾伤口疼得一窒。鲛人少女肋部刺出各式各样的骨刺：“眼下的各种刑具，我想，总有一样能撬开阁下的嘴。”

    雪鸾费力地将被缚在身前的双手举到胸前作了个投降的手势，一身银甲的羽国将军仿佛文弱儒雅的书生。“承蒙阁下关照。在下必知无不言。”

    眼中捕捉到那金发鲛人的身影。“师匠！”汝音挥臂喊道：“我又捡到好东西哦！”说着将缚着雪鸾双手的绳子扯着将他拽上前来。

    一身伤痕也并未掩盖那皎月般温润的美丽，雪白蝶翅似的长睫垂下，却依稀能见如星如霭的双瞳。

    “阁下还……真是可爱。”

    汝音睁了睁着自己的碧瞳，羽国的鸟儿还真奇怪。“变态吗？”

    “嗯。”雪鸾笑着看她，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略微上扬的尾音如梦似幻，似风中的落叶飞花。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2】

    ?骨－硬骨鱼（刺多不怕痛，刺即骨刀）；甲－软骨鱼（皮肤极为坚固结实，力速双A）；棘－棘皮动物；壳－贝、虾蟹类；儒－哺乳类，包括海豚、带毛的半海生类（数量稀少的六边形战士）。有些海族魔法生物，如蛟龙，不属于鲛人。

    ?莹瑚礁是类似大堡礁绵延2300多公里，面积3500万公顷的珊瑚礁。

    ?鲛人部落有分工合作，但没有复杂社会结构与地位。巫祝与桑祝分别是法术和武技最强的族群守护者，也是未成年鲛人的教导者。

    ?羽国不仅金羽鸟一个品种，有一些吞并的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