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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房(下)

    

租房(下)



    第二天顾琴穿上元气的橙色连衣裙,头上绑着白色的发带,脸上手臂和腿上都仔仔细细的涂上了防晒。撑着一把带云朵的遮阳伞出门,背着的白色小包里装着准备送给张阿姨的礼物:一封手写的感谢信和她亲手制作的曲奇。有一段时间mama很爱吃曲奇,她特意学习了做了好多,这是最成功的一款。

    反正做了很多,她也不吝啬的给樊州也带上了一袋。只不过他的那份上面只是简单系了个蝴蝶结,没有张阿姨的那袋曲奇包装上亲手写的字和用马克笔涂上的小爱心。

    以防万一吧,顾琴心想。其实对别人友善和温柔已经是她的习惯了,她可能天生就是这个性格,只是放大了罢了。并不是伪装。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对樊州好一点。即使从礼尚往来的角度,她也希望可以多回馈给他一些什么。可是她总感觉从一开始见面,到楼下电话的邀约,再到晚上他想要陪自己一起等mama。从小就被各种亲戚帮忙照看,有很多相似年龄的远房表兄妹的顾琴,早就培养出了远超一般人的敏锐和察言观色的能力。换句话说,她的情商很高。

    她清楚的意识到,如果一开始樊州只是想随手行一善举而已。那他自从她跑到河对面草地的时候,就开始对她感兴趣了。这种感兴趣带着男性视角的审视,如果对他回馈陌生人以上的友好和善意,想来事情会朝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驶去。

    这不是顾琴第一次被男性喜欢上,从小到大她收获了数不清的单恋,暗恋。爱情的爱,是顾琴最讨厌的一种。她需要花费力气去分析哪些人爱上她了,好对他们更冷漠。她逐渐掌握的是如何保持一种不近不远的距离,对所有人。这才让这些青春期的躁动的男生产生了一种对高岭之花的远观。

    时间久了,就连她自己都有些认不清自己了。

    就好比她知道如果她多依赖一些陆伯伯,他们的关系也许会更近,可是她坚持要事事分明的计较得失。原因无他,她始终无法信任除了mama以外的任何人。

    亲戚在mama面前,对她笑盈盈的夸她乖,背着mama对她爱搭不理。像训狗一样当她干了家务才赏一点笑脸,多吃了一个鸡翅就冷漠的一晚上不和她讲话。就连外婆也是这样,即使朝夕相处,也依然嫌弃自己和mama不是男孩。

    没有人,没有人会真正爱我,他们都只是爱我的皮囊,我付出的情绪劳动。或其他他们想从我的身上得到的东西。顾琴越想越投入,眼神空洞的看着自己脚下的石子路。她长长的呼吸,像溺水的鱼,直到一个白皙有力的大手拉住她撑伞的小臂,让她下意识的放松了紧握伞柄的手。

    “小琴?”他压低声音说话,从她手中拿过云朵小伞,撞见她伞下两只空洞的眼睛。此刻,他们的世界有了一瞬间的静止。

    顾琴回过神来,慌忙想要装作无事发生,对他露出微笑,说如果要打车的话,我们可以去路口等。然后抬脚往前就要走。

    “没事,我爸叫了刘叔送我们过去。”樊州嗓音低哑。他走上前打开车门让顾琴坐进去,自己去另一边坐上。车辆起步,车里只剩下呼吸声。

    他们谁也没看对方,只不过原因不同。

    顾琴是因为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袒露自己的这一面而懊悔。居然只是想想事情就变成这种样子,只要是熟悉的人看了都会起疑心吧。她撑着头看向窗外,眼睛里全是烦躁。还要多练习,这种样子只配藏在最底下。要是问起来就说眼睛进沙子了吧,爱信不信。反正也不是很熟的人,估计也看不出什么。

    樊州是因为有一股无法言说的激动和喜悦。他低下头用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掐揉着自己的左手大拇指的关节。不断回忆着刚刚顾琴的眼神,流露出的空洞和堕入思想牢笼的窒息感。不会错,如果说之前是怀疑,那他现在确定了顾琴和他,他们是一类人,不,应该说他们两个简直就是两半分开的灵魂。

    “那个,我做了一点曲奇,不介意的话可以尝尝,很感谢你之前的帮助。”顾琴低着头把曲奇递过去,准备就这样直接给了。结果樊州却直接握住她的手,直到对上她抬起头看向他的疑惑眼神,才露出一个有些奇怪的微笑,然后托住曲奇袋子的底部,把曲奇接了过去。

    “谢谢你,我会好好品尝的。”

    自从樊州不断见到自己的失态之后又出现的种种怪异的举动,顾琴已经想离他越远越好了。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不至于看到自己刚刚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之后告诉她他更喜欢她了吧,还有那个笑容,怎么搞得像老友久别重逢一样。我才认识你第二天好吗。

    顾琴被樊州无形的压迫着,他每一步都踩在了她的雷点上,压力值不断提升,现在她已经连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原本扮可爱想得到张阿姨的喜爱作战也只能匆匆结束。

    终于,樊州在她友爱的目光中签下了租房合同,直接当场转了一年的房租之后,顾琴身上的压力才减轻了一些。她看见张阿姨对着她的笑容更加亲热了一些,好像好感度不降反增的样子让顾琴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她很少会和社会上的大人打这么直接的利益交道,虽然过程不是特别理想,但是利益问题果然还是要由金钱来解决啊。她有些感激的看向这个长得帅的富二代奇怪猥琐男,希望往后的日子,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再也别见。她拿着mama给她应付着打电话的旧手机,准备用导航找找可以坐到家附近的公交车站,然后打车回去。

    “一会让刘叔送我们一起回去吧,我刚好也有东西放在陆伯伯那里要拿。”听见樊州的话,顾琴眼睛一亮,感激的看向他。心里却想,不管怎么样我也不会还你这份人情了,就用看向你的感激目光消散我的愧疚吧。

    樊州看见她明亮的眼睛,和背后如果有,一定会摇起来的尾巴,有些愉悦的摸了摸嘴角。

    “不过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你有时间吗?”

    “今天没有,我晚上要去吃烧烤”

    “离晚上还有很久。”樊州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自己身子旁边的位置,“坐吧。”

    客厅陷入了一瞬间不明的静默,樊州之前为了检查遮阳而关上的一半窗帘故意没有拉开,整个区域被分成了两个部分,樊州在暗处,顾琴在明处。两人之间涌动的气场让沉默也变得激烈起来。

    顾琴快速走过去,自暴自弃的坐下来,只是说话而已,就当是给他的车费好了。

    樊州喉结滚动,不由得更加靠近了顾琴,他就像闯进顾琴柔软世界的石头,让她只觉得被压的喘不过气,想要逃离。

    “我想你现在一定很不耐烦吧,是不是为了偿还我车费才选择留下来赏我两句话”樊州的声音温柔说的话却犀利又残忍,顾琴很想往后退,可是不知为何感觉身体好像定在了那里。“我们不用戴上保护壳或者面具来交流,这只会阻碍我们相认。”

    相认?顾琴嘲讽的拉开了嘴角,刚想开口就被樊州用手捂住了眼睛。“小琴,等我把手拿开之后,看着我的眼睛。”顾琴身子开始不住的颤栗着,感觉好像有什么被她压抑着的东西要从她体内涌出来似的。手臂酸痛腿也发软,有一种灵魂的吸引带动着她。当她看向樊州的眼睛的时候,时间静止了。

    两人就像剥开了人类的皮囊,与对方真正的坦然相视一样。顾琴不受控制的流下眼泪,眼睛还死死地看着樊州的双眸。樊州用手指轻柔地擦拭着顾琴的泪水。语调低沉,带着蛊惑般的诱人。“我们是双生火焰,我们本就是一个灵魂。”

    顾琴轻轻伸手抱住樊州强壮的身体,他身上清冷的草木香包裹住了她。樊州一遍遍的抚摸顾琴柔软的长发,揉搓着她小小的耳朵,他的呼吸声震耳欲聋。顾琴却再没有了丝毫的反感,她感觉到他们此刻都无比渴望可以靠近对方。“这种感觉很神奇,我不知道双生火焰是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我刚刚,就像在照灵魂的镜子。”

    “在此之前,我们可能都没有好好的看过对方一眼。我能感觉到我们有很多相同和相反的地方,我们都不希望受到别人的影响,所以我选择忽视,你选择避免注视。”樊州将顾琴拉开,再一次对上她的眼睛“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用花时间在拒绝和逃避上面了。我们之间,是命中注定的相遇,我们的世界只有我们。”

    顾琴被这份激烈的情感冲撞的有些找不到北,她倒在樊州的怀里,像失去了支撑rou体的骨架,没力气移动了。

    “搬来和我一起住?”樊州一只手抚摸她光滑的脸蛋,一只手揉捏着她白嫩的小手,他们就像连体婴一样,紧紧的黏在一起,保持着一样的呼吸频率。

    “不行,我要和mama在一起住。”顾琴起身,转头不敢看他,被握在樊州手里轻轻颤抖的手却暴露了她的想法。

    “小琴,我们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你要像欺骗你自己一样欺骗我吗?   我们之间不会有秘密的。”樊州像一把利刃一样割开顾琴包裹完好的世界,里面是一望无际的迷茫和痛苦。

    她知道自己在某一种程度上只是利用了mama对她无私的爱,搭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庇护所。她想要一辈子缩在里面不出去面对这个世界。只要还有mama,只要和mama在一起,她就不至于无处可去,不至于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所以她就像守护自己唯一存在在世界上的理由一样守护着自己对mama的爱和依赖。只允许自己对mama交付真心。

    “我会想办法让你mama同意的,你可以周末回家,这只是一个住老师家和住我家的选择题。没什么好犹豫的。”

    樊州牵起她的手,“走吧,去你家。”

    樊州的强硬果断,让顾琴感觉到了一种和mama呆在家里类似的安全感。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沉默的跟在他的边上,感觉脚步好像越发轻快了。

    作者补充:

    有关双生火焰的灵性知识是没有标准答案的,真相趋近于无限,大家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相信的相信。

    本文中表现出对双生火焰的定义是:双生火焰是一分为二的灵魂,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能认出彼此,有一种强大的熟悉感。一旦相遇,情感和灵魂能量就像空气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彼此之间流动。他们帮助彼此认清对方,并填满对方生命中空缺的一部分。

    樊州是一个情感淡漠的人,他不会花时间去真正的爱别人,所以依靠温柔的假象来填补他真实情感上的空缺,好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如果是一个不是顾琴的小女孩坐在河边,他可能看都不会看一眼直接就去陆伯伯家把雪糕冰上了。也因此,在他意识到他注意到了顾琴,并且开始对她感兴趣的时候。他不觉得自己是在面对一个人,而是找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他享受她带给他的情绪波动,但是没有真正的把顾琴当成一个人来看待。在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所以同样的,他看不见顾琴。

    顾琴是一个非常需要爱的人,她爱所有人也希望所有人爱她,只是因为得不到她想要的爱,所以她把真实的自己藏在角落里,不断掩盖自己的真实需求。她只在mama或者她熟悉的,觉得不会轻易伤害自己的人面前袒露自己的一小部分。像是给自己不断增加厚厚的硬壳。如果不是樊州强迫她看向自己再加上灵魂的吸引,她只会像个小刺猬一样蜷缩起身体,用屁股对着他然后假装微笑,有礼貌。

    所以我把他们的“看到”延长变为真实灵魂的流露和相遇,这应该是一场对双生火焰来说最漫长的相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