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 - 同人小说 - 【藏花】【叶英X裴元】玲珑骰子(暂定)在线阅读 - 卷二 16(未修订)(心魔X裴rou渣)

卷二 16(未修订)(心魔X裴rou渣)

    卷二 16. 狂澜

    “这泣月岛下有蜃怪蛰伏,但凡有一丝血腥气必会引其出洞。这姓叶的来寻铁无非是送死,若你是为少主办事也罢,如此费心协助一个外人,和那吃里扒外的奴婢有何不同?!”

    方宇谦高高站在舱顶,直指裴元的刀尖一划,反手在桅杆上砍了道斫痕。桅杆明显地震动,挂在上面的尸体摇晃出更多零碎血rou,滴滴答答落入漆黑的海水中。裴元不忍再看,双拳紧握,心中怒火和丝许慌张交织,竟是一时无措。

    “闭嘴。”

    如果蜃怪真的被引出来怎么办?方宇轩有说,却没提及破解之法。

    “你以为这姓叶的有多光明正大?!自以为会了拓跋思南的招式,又靠着邪兵来提升修为,还敢大放厥词,呸!你小子视而不见,便真当那日天子峰上他走火入魔不存在么?!”

    裴元紧紧抿唇。他的确有意无视叶英的异样。一是为了观察清楚叶英到底是什么症状,二是想看看对方什么时候才老实跟自己交代。但他也没打算就让叶英这么瞒下去,本想出海前就说清楚,上次聊起与师父通信的事一打岔,叫他实在问不出口,只得现在窘迫无言。

    方宇谦桀笑不止,又往桅杆上再斫一刀。

    “我叫你闭嘴!”裴元怒斥,判官笔飞旋直逼喉头xue位:“你既是暗中窥视,又有什么资格说道旁人!”然而方宇谦仰身避过,紧接着一条腿又挟劲风扫来:“藏剑享誉江南武林,若蓬莱与藏剑结怨,你又有什么好处!”

    裴元隔空打xue的功夫一如挥毫时行云流水,然而拦不住方宇谦趁机划出第三刀,刀气将桅杆彻底斩断。裴元抢之不及,青女的尸身顿时如断线风筝迅速被浪花吞没,他抬起头,才意识到漆黑的海面飘来隐隐腥风。

    “不好……”他立刻回过头看叶英,见到对方还在刚才的位置,但回头望着船外不知在看什么,高束的马尾随着渐起的风愈发张扬。就在顷刻间!偌大的商船触礁般猛地一震,裴元轻功堪堪落地,要带叶英远离船舷,却发现刚才船身大幅度的倾斜,叶英竟是纹丝不动。

    他的手被反握,裴元对上的那双眼仍布满红翳。未及心惊,叶英却似有笑意,下一秒他的脖子竟被死死扼住,让裴元的双目几欲突出!那只手依旧坚硬如铁,将他慢慢提离地面,他掰不动也喘不上气,不停踢蹬双腿。甚至眼睁睁看着叶英背后缓缓升起巨大的阴影,却发不了半点声音。

    叶英的语气从未有过的阴冷:“吵。”

    方宇谦不禁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结怨?堂堂藏剑庄主手持凶邪之剑,不管是杀了你还是被这怪物所杀,这姓叶的都身败名裂回不去了!裴元,你要怨就怨跟错了人!”然而他的话也没说完,裴元整个人被裹着风砸了过来,连带方宇谦一同摔进船尾的杂物堆里。

    “邪剑?”炽烈的剑气划断拴着海中寒铁的长绳,剑客红得妖异的眸子睨过来:“你们又是什么?一群疲于奔命的耗子。铸些破铜烂铁,以为真能困住我么?”

    方宇谦翻滚几下又爬起来,裴元也闪去一边,躲避频频甩来的剑气。而对方真跟打老鼠似的,把他们不断藏身的木箱打得粉碎。方宇谦行动更敏捷,吸引了叶英大半注意。只见他迅速蹿上另根桅杆,吹出哨声,突然一只如人那般高的海雕从高空俯冲下来,方宇谦纵身跳起抓住雕爪,叶英追至空中连发数道剑气,却仍让他轻易脱离了去。

    “粉痴儿?”裴元喃喃低语,却忍不住咳嗽爆发,那海雕似乎回头看了眼他,下一刻熟悉的衣色鬼魅般闪至眼前,视线被阻隔,裴元想退已无路:“你不是他……”

    “我怎么不是?”叶英忽然笑了,稍稍歪头,长发在夜风中乱舞:“对了,满口仁义礼教,谦逊不争,才是你认识的……”

    “……后面!”他刚撕开嗓子,铺天盖地的蜃气就从叶英身后涌起,裴元立刻闭气,抬头的瞬间仿佛寒泉灌顶。

    悬在他们头上的是一条从海面伸出的触手,大概有三人合抱那么粗,看上去极似某种蛸类。他原在东海没怎么见过真蛸,不知道这玩意能长这么大,只知蛸这种东西很聪明,独来独往,特别擅于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只捕食比自己小的猎物。无论是多大的船只,如果被真蛸盯上那必然毫无胜算,毫无生还的例子不在少数。

    但这怪物又不止像蛸,它升起的高度仿佛一座小山,触足从山底伸出高高翘在半空,仿佛两条巨龙驮着守卫的仙山。倏忽山岩绽裂,生于上面的珊瑚等海底植物簇簇落下,露出内里脓黄色软体、更多的触手还有两只混浊的硕大眼泡!竟看不出是蛸寄生在了蜃壳里,还是这蜃怪生了蛸的八足。那双横着的瞳仁慢慢转为竖瞳,软体里张开一个黑色洞口,里面密密麻麻长了一圈蠕动的触须。

    裴元迅速后翻,找了掩体自己服了解毒药丸,再在找叶英身影。就看到一道金光自上而下垂直割开迷雾,那人长发和衣袍散开,双手握着寒尘剑从高处狠狠劈下,蜃怪显然才是初醒,毫无防备地就被叶英斩断一条触足!

    几乎刺破耳膜的怒啸,瞬间穿透方圆百里的海面。另一条触足又从高处拍下,若是被砸中这船也毁了大半。裴元撑着自己站起,飞扑过去把住船舵全力转动。船头及时转向避开触手,而叶英正好凌空旋身,再次斩落蜃怪的第二条触足。那怪物发出的悲鸣愈发妖异,叫人从心底生出一股阴冷的恐惧。

    蜃怪很快关壳沉入海面,但远没结束。裴元看到一个急流漩涡正在形成,立即打死了方向将船调离,他喊叶英回来,此时风向正好助他们逃离。可对方恍若未闻,再次跃向躁动的海面,剑气四散而下便要逼蜃怪再出来。稍顷,一条巨大触足携海浪弹出,叶英已是早有准备横剑劈开,漫天黑血飞洒。

    却在他以为能松口气的时候,突然另一条触足击破水面,速度如闪电般正中叶英!顿时明黄身影如断线的风筝跌落,裴元脑子全然空白,身体已经加速跃出船将人抢回,落下时另只手紧紧勾住了船舷边缘,指甲因冲力撬裂。所幸蜃怪痛得触手在空中狂舞打不到他们,裴元好不容易翻上半个身子,还被后面推了把,接着叶英压在他身上一起摔进了船。

    寒尘剑远远地落在甲板另一侧,叶英闷哼着爬起来,鲜血无法控制地从薄唇溢出,滴在裴元的青衫上,他垂首避开大夫的视线:“你将船掉头,我去转移它注意!”

    “重英?!”裴元注意到他眼翳散去不少,可惊喜只一瞬,就看他又要去拿寒尘剑,急忙将人拽住:“不行!那把剑会让你入魔!”话未落忽然船身大幅倾斜,又一条触手扒住了船。叶英抱紧他护住后脑,两人被摇得在甲板上摔了几个来回,寒尘剑也直接被晃到他们身边。

    裴元一着急死死抓住他握上寒尘剑的手:“别去!你会出事的!我们可以弃船——”

    “我带不回寒铁,”叶英想爬起来,但抽手抽不出,“五弟、五弟也……不能让你被我……”他晃了晃脑袋,神情开始恍惚,红翳rou眼可见的速度再次覆盖那双眼眸。

    “快……走!”叶英用力喊出最后一个字,同时将裴元完完全全推开,反身又朝从壳中探出脑袋的蜃怪冲去。拍打海面的触足在漩涡之上再掀万仞巨浪,叶英百转千回的轻功腾跃极快,明黄衣袂迎风猎猎作舞,突破倾轧,眨眼间逼近蜃怪面前。

    那怪物直接张开嘴,竟比刚才所见还大两倍,漆黑的圆洞内触须疯狂扭着,几乎要把叶英的身影囫囵吸入一般!却听他高喝“玉皇剑踪”,无上心剑的澎湃内力与寒尘剑炽烈炎气如洪流冲出,霎时间,好似有两个叶英迎着惊涛骇浪,一者黑发黄衫不染凡俗,一者白发红衣邪傲狷狂。无上心剑的剑域中万籁俱静,每滴海水仿佛被内力凝固,剑气逆流而上,如引烈火燃冰。

    而裴元全身都是冷的,如同潜进百丈深的海底。他怔怔地睁着眼。他有很多话想说,想揪着叶英质问为什么一意孤行地做决定?莫非当他是薄情寡义之人,真能就这么走了?

    可事实上这些话,数十年后裴元也没能问出口。答案其实已经有了,但他当下没去想。医者向来稳定的手指微微抽搐,一直攥着的卷轴铺落展开,细看绢布上光怪陆离的工笔栩栩如生,仿佛在流动。裴元身周也似被什么簇拥着,渐渐浸染了墨色。

    “逆、谋、鬼、判!”

    这里太安静了。即使他的识海中总是寂如池镜,这次也让他觉得不同寻常。

    周围的景象是藏剑山庄,尽管在他的识海里山庄向来是破败的,这次却连柔暗的暮色,微风卷起落叶的声音,都透着一股扭曲和诡异。他隐隐闻到空气中的铁锈,他循着气味愈走近,脑子愈发清明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

    有一种熟悉开始漫上心头,九岁入剑冢后,这种气味成了他少时最深刻的记忆之一。直到父亲给自己展示那把剑的那天,叶英才将感官记忆组合成一个具体的形象。

    寒尘照水。

    天子之剑起战事,这点上寒尘剑更远甚于他亲铸的荧惑。佳兵不祥,所幸叶英并不只读老庄,更不信无为。寒尘剑虽凶邪,剑势却似水,水能倾覆苍生,亦能泽利万物。他的识海就是一片澄澈湖水,自修炼无上心剑而生,经由魔炎煅烧而不破,乃得证其道。

    故而那心魇幻化得再像自己,披三千华发,着褴褛衣袍,仍是赤目无神无情,只余炽盛杀欲、叶英眼里依旧是剑,问的依旧是心。

    只是他心中岂会有眼前这一幕?

    清俊的面容依偎着魔念手掌,却几乎埋进男人身下蓬草中。涎水混着浓稠的液体,从卖力伺候那根硕大孽物的唇舌间滴落,素来温文端肃的大夫双眼迷离,一副不自觉的痴态,好不容易喘口气,又被怒张的阳物狠狠拍打了脸颊,怼进温热的口腔惩罚性地jianyin。

    魔念抬起头回望他,表情并无丝毫快慰,倒更像不解:“这样的玩物,当你力量到达了我的层次,有什么难得到的?”

    “放肆!”他抬手以剑气击破幻相,对方留下轻蔑笑声后散去,又在别处凝现出来。这次是跨在心魔赤裸大腿上的雪白胴体,被哄骗着cao软了腰,rou臀小幅度地耸动吞吐。翘着一根白玉尘柄被对方握在手中恶劣亵玩,湿红的眼神越无助,越诱人。

    “忍耐什么?还要守那些可笑的规矩?”

    叶英阖目不语。他记得的裴大夫是灵动的,凡事周全严谨,甚至较真得有点傻气,瞪着他明眸含嗔。又太体贴,以至于偶尔偷看他时,连眼神里的担忧都小心翼翼。

    他欠他一个解释,还有太多话想说与他听。

    忽而天摇地动,叶英再睁眼,识海心湖上下一片弥漫的昏黄硝烟,整个山庄空荡荡,雕梁倾塌,寒尘剑不知何时被他抱在怀里,信步闲庭。叶英走到洗心堂庭前,以铸剑之术崛起武林的叶氏先祖雕像伫立两侧,俱是腰斩截首,残破不堪。

    他踩在无数神兵之上,从长长的台阶往下望,家人亲族的尸体堆积如山,大门外更有正在为夺九天武库而互相厮杀的江湖人士。败者狰狞的指爪试图握住天空,可这世间只剩清净寂寥,叶英不觉深呼吸,鲜血和战争从来糅杂得如此和谐。

    飞灰与落花何其相似。

    声音透过剑身的微微嗡鸣传来:“若非有这些羁绊,你今生何须枯守一隅……”

    叶英用叹息打断,他感觉心已渐渐定下来了。魔念却不由他言语:“难道你就甘愿被这区区二十载的山庄,被这些蝼蚁绑住,被那所谓的‘九天’玩弄于鼓掌?!”

    “斩断羁绊,一柄剑能求的也不过浮名。为他人心相所困,岂非更身不由己?”叶英反问。

    “父母生身,兄弟相助,更有他人饮啄之恩,万千羁绊能挫其锋,便能承其重,如此亦不减威芒。便如三弟若未遇见柳家女,也无法得悟如今剑境。”

    “差得远了。”魔念嗤道,“他不过尚存一点剑心才能苟活,还想重回当年烟香楼么?”

    “你我并非同路。”叶英摇头,松开了拄剑的手转身。然而背后笑声却是渗入骨髓般森冷:

    “叶英,人间万相,不过都是他们井底望天所见的方寸。以方寸见你,更幻生出千面。你何来同路之人?”

    “剑之一道,我既选择,就知这条路上孤立无援。”藏剑庄主侧过头,眉目之间已多了两分冷意:“但我已遇到。”

    “愚蠢!”

    心魔从周围的阴影里凝出身形,赤色眼翳红得滴血,竟有些眦目欲裂的模样。而识海里的景色也随他逐渐激烈的语气快速扩大,变幻,天子峰、巴陵、雪山……仿佛要将世上景物尽数容纳进来,又被如大海般翻涌急风恶浪的心湖淹没。

    “世人囹圄于目力所能及的天地间,且问你贪的是哪般色相,逐的是何种浮名,你要做你父亲的好儿子,你弟弟们的好兄长,你徒弟的好师父,这不是贪?这不是浮名?!”

    他们凌驾于心湖之上,寒尘照水剑指全然背向的主人。叶英垂眸看着巨大漩涡将所有景象混合又撕碎,缓缓道:“这也是你的囹圄。”

    他向前走,走过腥风血雨里的神兵:“你我最大的不同。就算一百人,一千人对你俯首称臣,你仍声嘶力竭,不知满足。”

    “至高剑道,不止你所说的一途。”

    遍地横尸随着他的脚步,化成绯紫花瓣轻轻散去,叶英说着,走过瘫倒在旁的裴元幻像。

    “这不是他。”他瞥了一眼,幻象上的锁链应声而断。

    说罢,他又看向心魔:“你也不是我。”

    顷刻间,识海景象如云雾般散去,大片炽盛的白色覆盖了视野,他在梦中听到最后一句:

    “这局有人助你。叶英,等着,下次我们的胜负还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