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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道再次从迷迷糊糊里睁开眼,已经是1个小时以后,额头上放的退烧贴,让他觉得舒服了很多,脖子有点疼,很疼。他转过头,正对上流川冷冰冰的目光,那目光刀子似的,让他后脖颈一阵阵发凉,脖子疼的让他有些呲牙咧嘴,心虚的看看流川的脸,掀了掀被子,果然被子底下是全裸的状态,一想到自己这副样子被流川看到,即使是厚脸皮如仙道,也禁不住的脸红。

    “那个,流川……”

    他讷讷的,想说点儿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流川依旧穿着他的7号球衣,满头大汗的样子,好像一直在忙碌个不停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的样子,他就那么抱着手臂坐在椅子里,定定瞪着自己,刚刚想说的话,仙道现在已经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仙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冷,静,冷静。

    仙道从这句话的语气里只想到这两个字,还好,他还没有太生气,或者说,到目前为止,他的疑惑应该大于了气愤。仙道想自己是不是首先需要坐起来,可惜他徒劳的撑了撑身体,一动也没动,连续的高烧已经耗费了他大部分体力。他认命的躺在床上叹了口气,有些失神的看着天花板,轻轻道,

    “流川,别管我了,我没什么事……”

    “仙道”,

    流川冷冷的打断他,

    “你知道你刚才烧到多少度吗?”

    “你真的想死是不是!”

    “如果你想死,麻烦不要在我眼前!”

    仙道怔怔的看着他,流川的胸口有些起伏,仙道知道,现在他的心里只剩下对自己的愤怒了。仙道其实很想问一句,我这个样子,你在乎吗?可他毕竟也是个自尊心比天大的人,这样矫情的话,他实在难以出口。也许一直以来,自己只是想看看流川到底有多在乎自己罢了,而现在他如愿以偿,可是为什么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流川,”

    沙哑的声音连自己听着都难受,他咳嗽了几声,咽了咽唾沫,终于可以比较顺畅的说话了,

    “麻烦你,我想吃药,在桌子抽屉里。”

    流川定定的看着他,一动不动,满眼的怀疑,仙道勉强的笑了笑,恨不得把毕生的真诚写在脸上,捧给流川看,

    “相信我,我真的没事了……我承认前些日子,是因为家里的事,心情不好……可是现在,没事了,都结束了。”

    心情不好就可以生病连药都不吃么?

    果然是个大白痴,超级白痴!

    流川嫌恶的白了他一眼,用力将自己的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他摸了摸手腕,白痴连起床的力气没有,倒是有力气把自己掐起一道淤痕。翻了翻抽屉,在一个塑料袋里找到了药粉,用开水冲开,端过来。想直接递给仙道,又见他那副要死不活、好像快要虚脱的样子,犹豫了一下。他想了想,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个小木盒,里面是一套精致的便携木质餐具,他取出小勺子,到水龙头上冲了冲,便放进药水里搅了搅,一边搅还一边间或的吹几下。

    好可爱。

    仙道看着他,目光里的温柔几乎藏不住,以至于掩饰的轻咳了几声。自己,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即使怕麻烦,也会很耐心的照顾自己这个病人,也许那些被他酷酷外表欺骗的局外人,一辈子都无法看到他这种温柔的样子。这么说来,即使发烧生病,也是有价值的了?仙道微微的笑起来,嘶哑着嗓子道,

    “被流川君这么照顾,我还真是幸福呢,流川亲卫队的女孩子们要嫉妒的哭泣了。”

    流川瞪了他一眼,不理他,继续耐心的让那杯药水凉下来,仙道看了看他,勉强的往上坐了坐,伸手道,

    “给我吧。”

    流川看着他若有若无半真半假有些颤抖的手,半晌,墨黑鸦睫垂下去,轻声道,

    “躺好。”

    清泠的声音回荡在静谧的房间里,像笼罩了一层光晕,慢慢渲染开来。他将椅子往前拉了拉,用勺子舀了药水凑到仙道嘴边。仙道笑眯眯看着他,直看到他瞪起好看的凤眼,

    “你到底喝不喝!”

    仙道忙不迭的张开嘴,含住那个小巧的勺子,让温热的药液缓缓流进喉咙里,微微发苦,咽下去,却又有些甘甜。两个人就这么一勺一勺的喂,一勺一勺的喝,半杯药水慢慢见了底。流川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仙道让他擦嘴,自己转而去水龙头把杯子和勺子洗干净。回来看见仙道还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流川被他盯得有些不耐烦,取出一张新的退烧贴,放在他的额头上,才道,

    “你不睡吗?”

    仙道微微的瑟缩了一下,有些可怜巴巴道,

    “冷的睡不着。”

    真麻烦。

    流川给他把被子盖好,又把仙道床上的那一床拿过来给他搭在上面,仙道终于觉得暖和了,

    “你盖什么?”

    “我不盖。”

    “啊?”

    仙道有些傻眼了,他原本是想让他过来跟自己一起盖的,

    “不行,会冷,你也感冒了怎么办?”

    流川看着仙道有些严肃的表情,白了他一眼,道,

    “我又不是白痴。”

    仙道看着他,慢慢的,微微笑开了。流川有些眼睛发光的看着他,他有种感觉,好像原来他所熟悉的那个仙道又回来了。果然,仙道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笑盈盈道,

    “流川,明早一对一吧。”

    流川鄙视的看他了一眼,

    “你行么?”

    果然到最后他们也没去一对一,早上起床,流川发现自己盖在仙道身上的那床被子,不知什么时候又盖回到自己的身上。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竟然没有洗澡,不但没有洗澡,连衣服都没换,还穿着仙道的球衣。流川嫌恶的抽了抽鼻子,他有些轻微的洁癖,这种事情让他有些难受。

    好好的洗了个澡,又顺便把仙道的球衣洗了,晾好。已经早上6点钟,仙道还沉沉睡着,流川轻手轻脚在他额头摸了一下,烧已经退了。流川松了口气,便找出装篮球的袋子,穿好运动衣,走出去悄悄带上了门。

    秋天的清晨,空气凉爽而清新,流川背着球袋慢跑,深深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天色只是微微泛亮,陵南的校园里还静悄悄的。他知道离宿舍不远的地方,有个露天的篮球场,便戴上耳机,一边加快了速度,朝球场跑去。耳机里是牧用电邮发来的英语录音教学,他每天利用一切闲暇的时间来练习。数量很大,牧也从来没有要求他什么时候完成,也许只是因为足够了解流川罢了,知道他可以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而默默吃苦和下功夫。从一开始有些艰难和吃力到现在已经能比较轻松的听懂一些短文,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获,这是牧临走的时候告诉他的,也是他一直以来坚定信奉的信条。

    到了球场,流川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等摘下耳机放进包里,这才听见球场里早已经有人在练球了。神奈川的球员不乏刻苦训练的人,只是没有几个能做到像流川那么刻苦,往常这个时间的球场,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抢在他前面,流川有些好奇的走进去,定睛看了看。

    原来是他吗……

    南烈看着流川走进来,高高跳起,扬手长投,一个漂亮的三分球空心入篮。球在流川的面前弹起来,被流川下意识的接住,在地上弹了一下,反手抛回给南烈。南烈笑了笑,并没有朝他走过来,只是把接在手里的球在左右掌之间来回抛了几下,一扬眉,

    “一对一?”

    流川的眼睛一亮,他与南烈曾经作为各自队伍的ACE两次交手,但是单兵对仗的one on one却是第一次。作为三分防守七分进攻擅长炮轰打法的丰玉队长加王牌,南烈的单打水平如何呢?流川心里动了动,这不失为一个深入了解的好机会。他朝南烈点点头,翻手一拽运动衫的下摆,想把外衣脱下来,却听南烈道,

    “别脱,穿着吧,早晨露重,会着凉的。”

    流川看了看有些雾蒙蒙的天色,空气里的湿气确实有些重,便将衣服放了下来,只是将袖子撸到肘部。南烈的目光在他雪白的手臂上来回旋了旋,突然在左手腕的地方停住,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状若无意的问道,

    “手腕怎么了?”

    流川愣了,低头一看,手腕上竟然有一圈紫色的淤痕,这肯定是昨晚被仙道掐的,他有些意外,没想到那病歪歪的家伙手劲这么大。流川挠挠头,有些懊恼,昨晚仙道在腕子上留下的温度仿佛还印在那里,让他不由自主的甩了甩手,随意道,

    “没什么。”

    他直视着拿球的南烈,微微沉下身体,朗声道,

    “来吧!”